酒会上，有人大着舌头问我。叶凡，你这样的人物。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？

我摇晃着杯中猩红的酒液。目光穿透喧嚣的人群，落在那个正被搭讪。

眉宇间带着一丝疏离和无奈的女人身上。我笑了笑，将酒杯放到唇边，轻声说。

“我喜欢的人，她曾站在讲台上，指着我的鼻子说，我是她教过最差劲的学生。”01十年，可以改变很多事。比如，当年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、浑身是刺的少年。

如今已经能穿着一身熨帖得体的高定西装。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觥筹交错的商业酒会里。

再比如，当年那个站在三尺讲台、意气风发、眼中有光的年轻女老师。如今眼里的光淡了些，添了几分被生活打磨后的温润与疲惫。她叫沈若晴，我的高中班主任。也是我藏在心底十年，不敢触碰的月光。今晚是高中毕业十周年的同学会。地点定在城中最豪华的KTV金碧辉煌。

包厢很大，灯光迷离。曾经青涩的同学们大多变了模样，挺着啤酒肚的，秃了顶的，聊着孩子、房子和车子。我来得不算早，一推开门。喧闹声就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。“哟，叶总来了！”班长张伟眼尖，立刻站起来迎接：“稀客啊，我们都以为你这种大忙人请不动呢！”我笑着和他碰了碰杯。

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在包厢里巡睃。然后，我就看到了她。她坐在角落的沙发上。

与整个包厢的浮华喧嚣格格不入。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米色针织衫，牛仔裤，素面朝天，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。她没怎么变，只是轮廓柔和了些，少了当年的几分严厉，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温柔。她正低头小口喝着杯子里的温水，长长的睫毛垂下，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。我的心脏，在那一刻，漏跳了一拍。十年了，这种感觉不但没有消退。反而像是被埋在地下的酒。愈发醇厚，也愈发上头。“看什么呢，魂都丢了？”张伟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，了然地笑了。“看沈老师呢？也是，当年咱们班男生，十个有八个暗恋她。不过啊，叶凡，你当年可是最让沈老师头疼的一个。

”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。是啊，头疼。逃课、打架、顶撞老师，我几乎把一个坏学生能干的事干了个遍。所有老师都把我当成朽木。只有她，会在我交上一张空白的数学卷子后，把我叫到办公室。不是骂我，而是轻声问我。“叶凡，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？”也只有她，会在我被诬陷偷了同学的钱，全校都认定我是小偷时，坚定地站在我身边，对教导主任说。“我用我当老师的资格担保，我的学生，绝对不会做这种事。”那一天，她为我挡在身前的背影。成了我整个灰暗青春里唯一的光。

从那天起，我开始拼了命地学习。只是为了在成绩单上。让她能看到我的名字往前挪一挪。

为了让她在念到我名字时。能露出一丝欣慰的笑。“沈老师现在还是单身呢。

”张伟喝了口酒，压低声音说：“人太好了，一直没遇到合适的。前两年还有人追，这两年好像也佛系了。”我端着酒杯的手，微微收紧。“单身？”“可不是嘛。

”心底某个沉寂已久的角落，忽然开始疯狂地滋生出某种名为妄念的藤蔓。我深吸一口气，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，迈步向她走去。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成了背景音。我的世界里，只剩下她安静的侧脸。和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。“沈老师。”我站在她面前，声音竟有些微的干涩。沈若晴闻声抬起头，看到是我，愣了一下。她的眼睛很漂亮，是那种清澈的杏眼。此刻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，像受惊的小鹿。“叶凡？

”她有些不确定地喊出我的名字。“是我。”我笑了，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。距离拉近，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，像是阳光混合着洗衣粉的干净味道。“你……变化真大。

”她由衷地感叹，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。“差点没认出来。现在做什么工作？

”“自己开了家小公司，做建筑设计的。”我轻描淡写地回答。

她眼中的赞许和欣慰几乎要溢出来。“真了不起。你以前就喜欢在课本上画各种各样的房子，没想到真的成了你的事业。”我心中一动。她还记得。连我自己都快忘了的，随手涂鸦的所谓爱好，她竟然还记得。“都是老师当年教导有方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，说得无比认真。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，微微别开脸，笑了笑：“我可不敢居功，是你自己争气。”这时，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端着酒杯凑了过来，是当年的学习委员，赵凯。

他现在在一家国企当个小领导。说话带着一股官腔。“沈老师，我敬您一杯！

要不是您当年的教导，我哪有今天啊！”赵凯的眼睛几乎要黏在沈若晴身上。

沈若晴不善饮酒，为难地端起面前的温水。“赵凯，不好意思，我酒精过敏，以水代酒吧。

”“哎，老师，这怎么行！”赵凯不依不饶。“今天高兴，您就喝一小口，就一小口！

”说着就要去夺她的水杯，给她换上酒。沈若晴的眉头蹙了起来。我眼神一冷，伸手按住了赵凯的酒杯，脸上却带着笑：“赵凯，沈老师不能喝酒，你这不是为难人吗？

这杯酒，我替老师喝了。”说着，我端起酒杯，一饮而尽。赵凯脸色有些难看。但看看我，再看看明显松了口气的沈若晴。也不好再说什么，讪讪地走开了。“谢谢你，叶凡。

”沈若晴轻声对我说。“老师跟我还客气什么。”我凝视着她，“当年您护着我的时候，可比这霸气多了。”我的话里带着几分调侃，眼神却灼热。

沈若晴的脸颊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。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，掩饰自己的不自在。

KTV的音乐震耳欲聋，我倾身靠近她，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。“老师，这里太吵了，我送你回家吧。”我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。她似乎瑟缩了一下，但没有拒绝。

“……好。”02走出KTV，微凉的夜风吹散了满身的酒气和喧嚣，也吹乱了沈若晴额前的碎发。我的车就停在门口，一辆黑色的辉腾。我为她拉开车门。

手很自然地护在她头顶，防止她碰到车框。这是一个绅士的举动。

也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举动。沈若晴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。但还是顺从地坐了进去。

车内很安静，只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。我从后视镜里看她，她侧着头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，神情有些恍惚。“老师，家住哪里？”她报了个地址，一个有些老旧的小区。“还住在老房子？”我随口问道。“嗯，住了很多年，习惯了。

”我没再说话，专心开车。我现在需要做的，不是急于表现。

而是打破我们之间那层坚固的师生壁垒。我要让她习惯我的存在。

不是以一个需要她照顾的学生身份。而是以一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身份。

车子停在小区楼下。老旧的楼道，灯光昏黄。“我送你上去吧。”我说，语气平淡。

沈若晴似乎想拒绝。但对上我坚持的目光，还是点了点头。楼道里，我们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地响起。我走在她身后，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。忽然有种冲动，想从身后抱住她。当然，我忍住了。到了门口，她拿出钥匙开门，对我笑了笑。

“今天真的谢谢你，叶凡。进去坐坐吗？”这是一句客套话，我听得出来。

但我却顺势接了下去。“好啊，正好有点渴了。”沈若晴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
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。但话已出口，她也不好再收回。只能无奈地让我进了门。

她的家不大，两室一厅。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，空气中弥漫着和她身上一样的，淡淡的馨香。

客厅的沙发上，还放着一叠学生的作业本。她给我倒了杯水，有些局促地站在我对面。

像一个不知如何招待客人的主人。“老师，你还在教高中？”我打破了沉默。“嗯，还在十一中，没动过。”“很累吧？”我看着那叠作业本。“我记得你以前说过，其实你的梦想是开一间自己的画廊。”沈若晴猛地抬起头，眼中满是震惊。这个梦想，她只在一次作文课上，当作范文，轻描淡写地提过一次。她以为，早就被所有人遗忘了。

“你怎么会……记得？”“老师说过的很多话，我都记得。”我看着她，目光深邃。

“我还记得，老师说过，人不能因为现实的苟且，就放弃了诗和远方。”这句话。

是她当年在我那张空白的试卷上写下的。沈若晴的眼眶。在那一刻，毫无预兆地红了。

她别过头，声音有些哽咽：“都……都是些不切实际的胡话罢了，你也信。”我知道，我触碰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她不是放弃了梦想，她只是把它藏了起来。

藏在了日复一日的粉笔灰和备课本里。我没有再逼近，而是站起身：“时间不早了，老师早点休息，我先走了。”走到门口，我停下脚步，回头对她说。“老师，诗和远方，不一定非要自己去。也可以，有人为你捧到面前。”说完，我拉开门，走了出去。

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，怔怔出神。今晚，她会失眠。而我，也一样。03从那天起。

我开始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。渗透进沈若晴的生活。我没有送花，没有说那些肉麻的情话。那不适合我们。我只是每天早上，会恰好开车路过她家小区门口，载她一程去学校。第一次，她很惊讶，连连拒绝。“太麻烦你了，叶凡，我自己坐公交很方便。”“不麻烦，我公司就在附近，完全顺路。”我面不改色地撒谎。

我的公司明明在城市的另一端。我为她打开车门。用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态度，请她上了车。

第二次，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上了车。第三次，她已经会提前在楼下等我了。

她会给我带一份楼下早餐店的豆浆和包子。热乎乎的，带着人间烟火气。“别总不吃早饭，对胃不好。”她会像以前在学校时那样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叮嘱我。我会笑着接过，然后告诉她。“老师给的，肯定好。”我发现。沈若晴在某些方面，有着双重标准。比如，学校里有个姓王的男老师在追她，每天都想开车送她回家。

沈若晴每次都用不想麻烦同事这种官方理由，礼貌而疏远地拒绝。但对于我的顺路，她却默许了。再比如，有一次在办公室。王老师给她送来一份包装精美的下午茶。

说是网红店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。沈若晴只是客气地道了谢。

然后把点心分给了办公室其他的同事。而我，只是在她下班时，递给她一杯热奶茶，告诉她：“今天降温，暖暖手。”她就会捧在手心里，小口小口地喝完。

嘴角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。她的这些细微的差别对待，让我心中窃喜。在她心里，我终究是不同的。这种不同，或许最初源于我们是师生，她对我多了一份对学生的关照和责任。但现在，这份感情正在悄悄地变质、发酵。周五下午，我去接她下班。车刚停在校门口，就看到王老师捧着一束玫瑰花，拦住了沈若晴。“若晴，这个周末有空吗？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法国餐厅，味道很不错。”王老师的姿态摆得很足，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。沈若晴的脸上写满了为难和尴尬。我推开车门，走了下去。

“沈老师。”我走到她身边，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备课本，“抱歉，我来晚了。

”我的出现，让王老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。他上下打量着我，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敌意：“这位是？”“我学生，叶凡。”沈若晴立刻解释道。“学生？

”王老师的语气带了些轻蔑，“都毕业这么多年了，还叫老师叫得这么亲热？”我笑了，向前一步，不着痕迹地将沈若晴挡在身后，直视着王老师。“一日为师，终身为师。不过，我和沈老师之间的事，就不劳王老师费心了。”我的目光沉静，却带着一股压迫感。

这是我在商场上磨练出来的气场。王老师的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。

他看着我停在路边那辆看似普通，实则价值不菲的辉腾，嘴唇动了动。

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，灰溜溜地走了。我转过身，看到沈若晴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。有惊讶，有无奈，还有一丝……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，被保护后的安心。“你……”她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。“老师，上车吧。”我打断了她，为她拉开车门，“不然，我包下的餐厅可就浪费了。”坐在车里，沈若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。“叶凡，你刚才……是故意的？”“是。”我承认得坦坦荡荡，“我不想看到别的男人纠缠你。

”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滞。这句话，已经超越了学生对老师的关心。是一句赤裸裸的，属于男人的占有欲宣言。沈若晴的呼吸乱了。她扭头看向窗外，路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，看不清神情。许久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