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琴键上的退让音乐学院的琴房楼永远飘着乐声，三楼最里面那间，林辰的指尖正落在斯坦威的黑白键上，《秋日私语》的旋律裹着午后阳光漫出来，连空气都跟着软了几分。“林辰！”门被轻轻推开，苏晚抱着声乐谱跑进来，发梢沾着点汗，脸颊红扑扑的：“下周三的‘校园新星杯’，你报名的曲子准备好了吗？

李教授说这次冠军能直接拿省级展演的入场券呢！”林辰收了手，回头冲她笑：“早练熟了，《钟》。”“哇！那肯定稳了！”苏晚眼睛亮得像琴键反光，她蹲在琴凳旁，手指无意识划过琴盖木纹，“对了，江弈刚才找我，说他也想争这个名额——他家里最近出了点事，要是能拿奖金，就能帮衬着交学费了。

”林辰的指尖顿了顿。江弈是苏晚的发小，从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那种，每次见面都姐长姐短地黏着苏晚，笑起来眉眼弯弯，看着温和无害。可林辰总觉得，江弈看苏晚的眼神里，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“他钢琴水平……”“是没你好，但他真的很努力！”苏晚打断他，语气带着点恳求，“昨晚我路过琴房，看见他练到凌晨一点呢。林辰，你那么厉害，以后机会有的是，这次能不能……让他一次？

”苏晚的睫毛轻轻颤着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。林辰喜欢她三年了，从大一新生汇演上她唱《茉莉花》起，他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。她一撒娇，他心里那点犹豫就碎成了渣。“行啊，”他重新落指，弹了段简单的《致爱丽丝》，“到时候我换首曲子，让他拿第一。”苏晚一下子扑过来抱了他胳膊一下：“林辰你真好！

我就知道你最心软了！”她跑开时，林辰还能闻到她发间的栀子花香。他没看见，琴房转角处，江弈探出头，盯着他的背影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冰冷的笑。比赛那天，音乐厅座无虚席。林辰坐在后台，指尖无意识敲着大腿，脑子里过的不是《钟》的炫技段落，而是早上苏晚塞给他的热牛奶——“别紧张，正常发挥就好”。“你真要让？

”同系的张野凑过来，一脸不赞同，“那可是省级展演！多少人抢破头，你就这么给江弈了？

我上周还看见他买了最新款的限量版耳机，好几千呢！”林辰皱了皱眉，刚想说什么，苏晚就陪着江弈过来了。江弈穿了件白衬衫，头发梳得整齐，手里攥着琴谱，一脸紧张：“林辰哥，真谢谢你……我要是拿了奖，肯定请你吃饭！

”苏晚在旁边帮腔：“张野你别瞎猜，江弈家里是真困难，他那耳机是二手的。

”张野撇撇嘴，没再说话。林辰压下心里那点异样，冲江弈点头：“加油，好好弹。

”比赛开始，江弈第三个上场，弹了首《梦中的婚礼》。技巧不算顶尖，甚至有两处错音，但胜在情绪饱满，台下掌声还算热烈。轮到林辰时，他走上台，聚光灯打在身上，他抬眼看向第三排的苏晚——她冲他比了个“加油”的手势。指尖落下，《致爱丽丝》的旋律缓缓流淌。简单，流畅，却毫无亮点。评委席上，李教授皱了皱眉，显然失望——他清楚林辰的实力，这根本不是他的真实水平。结果公布，江弈拿了一等奖。

他冲上台接过证书，哽咽着说：“谢谢评委老师，特别谢谢林辰哥！他本来能拿第一的，知道我需要这个名额，特意让了我……林辰哥，你真是我这辈子的恩人！”这话一出，台下瞬间安静了几秒，然后议论声嗡嗡冒出来：“啊？林辰故意让的？”“没必要吧，为了讨好苏晚？”“江弈也太直白了，这不是让林辰下不来台吗？”林辰坐在台下，脸上的笑有点僵。他没想到江弈会当众说出来，那语气里的“理所当然”，像根小刺扎在心上。可苏晚却没察觉，拉着他的手说：“你看江弈多感激你，值了吧？

”林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，把那句“不对劲”咽了回去：“嗯，值。

”那晚的庆功宴选在高档西餐厅，江弈一个劲儿给林辰夹菜，嘴里不停说“林辰哥你人真好”“苏晚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幸运”，话里话外都在强调“朋友”。林辰没在意，满脑子都是苏晚刚才在餐厅门口递给他的纸巾——“嘴角沾到酱汁啦”，声音软乎乎的，比钢琴旋律还好听。他没注意到，江弈看着他盯着苏晚的眼神，眼底掠过一丝阴翳。

2 流言织成的网自从“新星杯”后，学校里关于林辰的流言就没断过。

一开始是“林辰为追苏晚，故意让奖讨好她”，后来慢慢变了味，成了“林辰其实没真本事，怕输给江弈才让的”“他上次市级比赛拿第三，是靠李教授放水”。林辰是在食堂听到的。

那天他刚打了饭坐下，邻桌几个女生就叽叽喳喳：“你听说了吗？

林辰弹《钟》是扒的别人改编版，根本不是自己练的！”“真的假的？

我还以为他是钢琴系大神呢。”“江弈跟我说的，他说林辰私下可傲了，觉得谁都不如他，结果比赛不敢真比，只能让着他。”林辰手里的筷子顿了顿。江弈？他怎么会这么说？

他放下餐盘走过去，尽量平静地问：“你们刚才的话，是听江弈说的？”女生们吓了一跳，见是林辰，脸色尴尬：“就、就是随便聊……”“随便聊？”林辰皱起眉，“他说我扒别人改编版，有证据吗？”这时，江弈端着餐盘走过来，一脸无辜地拉住林辰：“林辰哥，你别生气，她们不是故意的。

可能是我上次说你改编《钟》改得好，她们误会了……”“误会？”林辰看着他，“你跟她们说我没本事，怕输给你？”江弈的眼睛一下子红了，眼泪说来就来：“林辰哥，你怎么能这么想我？我明明一直说你厉害，是我比不上你……是不是有人跟你造谣？

你别信她们，她们就是嫉妒你！”他一哭，周围人都看过来，指指点点的。苏晚刚好路过，赶紧跑过来拉林辰：“林辰你干嘛呢？江弈都哭了，有话好好说啊！”“我没欺负他，是他在背后说我……”“江弈不是那样的人！”苏晚打断他，“他那么单纯，怎么会说你坏话？肯定是误会。走，我带你去买奶茶，别在这儿吵了。

”林辰被苏晚拉着离开，回头看了一眼江弈——他站在原地，对着自己的背影，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冷笑。下午，张野闯琴房，气冲冲地说：“林辰你别傻了！

我在图书馆听见江弈跟别人说，你让他拿奖是因为弹不过他，还说你对苏晚有意思，故意讨好她！”林辰的指尖猛地砸在琴键上，发出刺耳的声响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火气：“他真这么说？”“千真万确！”张野急得跳脚，“你跟苏晚说啊！

让她看看江弈的真面目！”林辰拿出手机，想给苏晚发消息，手指却停在屏幕上。

他想起早上苏晚说江弈帮她占了声乐课前排，说江弈是她最好的朋友。要是自己说江弈坏话，苏晚会不会觉得他小心眼，觉得他在挑拨？犹豫了半天，他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：“再等等吧，也许真是误会。”张野恨铁不成钢地瞪他：“等？

等他把你名声全毁了，你就等着哭吧！”张野说得没错。接下来半个月，流言越来越过分。

有人说林辰偷了琴房备用钥匙，晚上偷偷练琴占着最好的钢琴；有人说他考试作弊，把曲谱藏在琴凳底下；甚至有人说他在外面演出拿了钱却故意弹错，害得主办方损失惨重。

李教授找他谈过一次，语重心长：“林辰，你的才华老师知道，但做人要低调，别让流言影响心态。”林辰想解释，却不知道从何说起——总不能说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让了个比赛名额给苏晚的发小，结果被反咬一口吧？

他只能点头：“我知道了，老师。”那晚，他在琴房练到十二点，指尖弹得发麻。

窗外的月光冷冷的，落在琴键上像一层霜。他突然觉得，之前“为了苏晚什么都值得”的心情，没那么坚定了。

3 奖学金的代价转折点是“年度最高奖学金”评选。学校最高额的奖学金，每年一个名额，八千块钱加国外音乐学院一周交流机会。林辰专业成绩年级第一，钢琴课次次A+，按道理非他莫属。评选前一天，苏晚找到他，有点为难地说：“林辰，江弈跟我说，他特别想拿这个奖学金……他妈妈生病住院了，需要钱做手术。”林辰的心沉了一下。

他想起张野说的“江弈买限量耳机”，想起那些流言，语气不自觉冷了点：“他妈妈生病？

我怎么没听你说过？”“就是上周的事，”苏晚叹了口气，“江弈不想让别人担心，没跟太多人说。他说要是拿不到奖学金，就只能休学回家照顾妈妈了……”林辰看着苏晚担忧的脸，心里像被揪着。他想拒绝，想说“江弈在骗你”，想说“我也需要这个交流机会”，但话到嘴边，却变成了：“……真这么严重？”“嗯！”苏晚用力点头，“林辰，算我求你了，这次再让他一次好不好？以后有机会，我一定帮你争取！”林辰沉默了很久，最后还是点了头：“好。”他没告诉苏晚，他早就跟家里说好了，拿到交流机会就去国外考察音乐学院，为以后进修做准备；也没说，他攒了很久的钱，想给苏晚买她看中很久的那把意大利小提琴。评选结果出来，江弈果然拿了奖学金。

他在台上发言时，再次提到林辰：“特别感谢林辰同学，他本是热门人选，却因为我家的事主动放弃，还鼓励我加油。林辰同学的无私，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！

”台下掌声稀稀拉拉的。经过之前的流言，大家对“林辰让江弈”这件事，已经从“佩服”变成了“质疑”——哪有人总这么无私？该不会有猫腻吧？林辰坐在台下，脸色苍白。他看着江弈接受老师的表扬，接受同学们复杂的目光，突然觉得特别讽刺。

评选结束后，苏晚跑过来，开心地说：“太好了！江弈不用休学了！林辰，你真是个大好人！

”林辰看着她，突然问：“苏晚，你有没有想过，江弈说的话，可能不是真的？

”苏晚愣了一下，皱起眉：“林辰，你怎么这么说？江弈是我最好的朋友，他不会骗我的！

是不是流言影响你了？你别听别人瞎说。”“我不是听别人瞎说，”林辰声音有点哑，“我亲眼看见他买了最新款的限量耳机，好几千块。你说他家里困难，哪来的钱买耳机？

”“那可能是他之前攒的！或者亲戚送的！”苏晚反驳，“林辰，你怎么能因为一个耳机怀疑他？你以前很大度的，现在怎么这么小心眼？”“大度？

”林辰苦笑，“我大度，所以让他拿比赛名额，让他拿奖学金，然后呢？

他在背后说我没本事，说我作弊，说我靠老师放水！苏晚，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？

”这是林辰第一次跟苏晚发脾气。苏晚被他吼得愣住，眼圈一下子红了：“林辰，你怎么能这么说江弈？你有证据吗？没有就是冤枉他！我以为你是温柔的人，没想到你这么会挑拨离间！”“我挑拨离间？”林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“苏晚，你清醒一点！是江弈在骗你！”“我不想跟你说了！”苏晚抹了把眼泪，转身就跑。

林辰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的背影，心里像被掏空了。秋风卷着落叶吹过来，冷冷的。

张野走过来拍他肩膀：“别难受了，苏晚被江弈灌了迷魂汤，现在听不进去。你啊，就是太在乎她了。”林辰低下头，看着自己的手——这双手弹过无数曲子，从《月光》到《钟》，却弹不进苏晚的心，也抓不住正在流逝的信任。他突然觉得，有点累了。4 栽赃与背叛流言还在继续，林辰和苏晚的关系降到了冰点。两人在学校碰见，也只是互相看一眼，然后迅速移开目光。林辰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练琴上。他每天六点去琴房，十二点才离开，指尖磨出茧子，虎口练得发酸，却一点也不觉得累——只有弹琴时，他才能暂时忘记流言，忘记苏晚的误解，忘记江弈的虚伪。他在准备毕业音乐会的曲目。

作为钢琴系最优秀的学生之一，他的毕业音乐会被寄予厚望，甚至有国外教授会来旁听。

林辰想好好表现，不为别的，就为了证明自己。可江弈没打算放过他。那天，钢琴系要进行期末演奏考试，林辰准备的曲目是《肖邦夜曲》。他提前半小时到琴房练琴，却发现自己的琴谱不见了——那是他手写的谱子，上面标满了演奏记号，是他练了三个月的心血。他急得满头大汗，到处找都没找到。考试开始后，轮到江弈上场，林辰却愣住了——江弈弹的，正是他丢失的那版《肖邦夜曲》，连演奏记号都一模一样。

“江弈，你这谱子……”林辰忍不住开口。江弈停下演奏，一脸无辜：“林辰哥，这是我自己写的谱子啊，怎么了？”“这明明是我的！”林辰站起来，“我早上丢了谱子，你怎么会弹这个版本？”“林辰，你别胡说！”江弈的眼睛红了，“这是我练了半年的曲子，你怎么能说是你的？你是不是因为考试紧张，记错了？”评委老师们交换了个眼神，显然有些为难。苏晚坐在台下，站起来说：“林辰，你别冤枉江弈！他肯定不会偷你谱子的，是不是你自己弄丢了，想赖在他身上？”“我没有！”林辰看着苏晚，心里一阵发凉，“苏晚，连你也不信我？”“不是我不信你，是江弈不会做这种事！”苏晚语气坚定。最后，李教授打了圆场，考试继续进行。林辰因为没有谱子，只能临时弹了首简单的曲子，成绩只得了B。而江弈，却因为那版“原创”谱子，得了A+。考试结束后，林辰在琴房门口堵住江弈：“是你偷了我的谱子，对不对？”江弈冷笑一声，凑近他耳边：“是又怎么样？林辰，你以为你很厉害吗？苏晚信我，老师也偏向我，你拿什么跟我斗？”林辰气得浑身发抖，抬手就要打他，却被江弈躲开了。江弈后退几步，突然大喊：“林辰，你别打我！我知道你嫉妒我拿了奖学金，可你也不能动手啊！

”周围的同学围了过来，对着林辰指指点点。苏晚跑过来，拉开林辰：“林辰，你太过分了！

就算你没考好，也不能打江弈啊！”“我没有打他！是他故意的！”林辰想解释，却没人听。

那天之后，学校里又多了一条流言：林辰因为嫉妒江弈，偷了江弈的谱子被发现后，还想动手打人。林辰彻底心灰意冷。他不再解释，不再争辩，只是默默练琴。

张野看着他这样，心疼又无奈：“林辰，你别憋着，跟我说说，我帮你想办法。

”林辰摇摇头：“不用了，没用的。”他不知道的是，更大的阴谋还在后面。一周后，学校琴房里的一架斯坦威钢琴被人损坏了，琴弦断了好几根，琴键也被砸坏了。

监控录像模糊，只能看到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人影。而江弈却在这时站出来，说他前一天晚上看到林辰在琴房里发脾气，还说林辰之前就抱怨过这架钢琴“不好用”。

“林辰，是不是你砸了钢琴？”苏晚找到他，眼神里满是失望，“你怎么能这么做？

那架钢琴是学校的宝贝，你知道修要花多少钱吗？”林辰看着她，突然觉得很累：“苏晚，我再说最后一次，不是我做的。信不信随你。”“我不信！”苏晚的眼泪流了下来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