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被拐十年后，我爸终于找到了我。

在那条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里。

他很着急。

他没问我为什么十三岁了，身高却还停留在八九岁。

没问我的左手去哪了。

也没问我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是怎么来的。

他只是像拖着一件货物，把我带上他的私人飞机。

一路上，他不停地看表，催促司机闯了十几个红灯。

最终，在一家顶级的私立医院门口，停了下来。

我看到病房里有一个面色苍白却依旧俊美的男孩。

那是我二哥。

我们到的时候，护士正准备给他盖上白床单。

爸爸疯了一样扑过去。

“我的儿子！你们不准动他！”

可是，监护仪上那条再无起伏的直线，宣告着一切都已太迟。

我上前一步，想对哥哥，做最后的告别。

可爸爸却猛地转过身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！

“你为什么要躲？！”

“为什么偏偏要躲在下水道里，让我们找不到！”

“哪怕！哪怕你提前一天被我找到也行啊！”

他死死抓着我的衣领，疯狂地摇晃着我。

“你就是故意的！你就是不想捐你的心脏，想让你哥哥死，对不对？！”

“你怎么能这么恶毒！你为什么不去死？！该死的人是你啊！”

我终于明白，原来，他不是特地来找我回家的。

他只是，来找一颗能救哥哥的心脏的。

1

病房里，我的家人都在。

妈妈、爸爸、大哥夏博文。

他们衣着光鲜，神情悲痛。

而我，穿着那身从垃圾堆里捡来的。

散发着冲天恶臭的破烂衣衫。

像一只误闯了王宫盛宴的肮脏老鼠。

与这间洁白的病房格格不入。

爸爸的一耳光，把妈妈和哥哥的目光吸引到我身上。

那目光里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。

和十年前，人贩子看我的眼神，一模一样。

那时我刚刚三岁，被人贩子塞进一辆面包车。

他们先是把我卖给了一户想要女孩的人家。

那户人家看到我是个男孩，当场就把钱要了回去。

还嫌恶地朝我吐了口唾沫。

我无奈被带回了人贩子的老巢。

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。

我看到了几个比我大一点的孩子。

他们的四肢都被从关节处生生打断。

像软体动物一样，只能趴在地上。

靠一块磨得光滑的木板，在地上蠕动。

我吓得浑身发抖，牙齿都在打颤。

连忙对着那群人贩子，用一种讨好怯懦的声音，一遍遍地重复。

“叔叔阿姨，我会听话的。”

“我会听话的。”

“我什么都能做……”

十年后，我站在我血缘至亲的面前。

低着头，再一次小声地说出了这句话。

“我会听话的。”